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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木樨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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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木樨8

“缺什麽?能不能讓我湊個數?”一個人身著橘黃紗衣,上面的銀色花瓣宛如魚鱗, 在夜空中飄飄然禦風而來, 笑靨如花。

子蘇的神色未變, 眉頭卻像是舒展了一點,向瑾兒微微一點頭,“有勞。”

瑾兒見阿嘗瞪著自己,調皮地向她笑笑。

這小小的樨香塢還真是臥虎藏龍。

瑾兒道, “我於陣法只是略知一二, 只不過前幾個月沿著運河游過來玩,覺得這裏不太對勁, 才過來看看。”

話音未落, 又一聲巨響,子蘇迅速道,“不能等了,你們四人各自去東南西北方, 用法力壓制紅光,我在陣眼這裏想法破陣。”

施嵐厲聲道, “胡鬧。我在陣眼這裏。”

子蘇長眉一挑, “師兄,就算你修為比我高些,於陣法上, 你可是大大不如我吧?破陣這件事, 任你修為再高, 不得其法, 也是半點用都沒有。”邊說著,邊從懷中拿出十幾枚晶光閃閃的符文。

施嵐看見符文,十分訝異,“你什麽時候煉的?”

子蘇道,“我這幾個月閑得沒事時就煉了。本來二十枚最好,可惜現在這陣提前發動了,我只有十六枚,只能盡力試試了。”

施嵐知道他雖然說得輕巧,其實這些日子必定殫精竭慮在想破陣之法,嘆了口氣,不再與他爭,向正北的光柱直飛過去。

季玄此時才沈聲問,“用法力壓制住紅光就好?”

子蘇道,“是,讓紅光不能出來,我好在陣眼施法破陣。”

季玄點頭道好,與阿嘗各自選了東邊和南邊。瑾兒笑一笑,直飛正西。

阿嘗一邊飛一邊低頭向下看,只見扈城大地震動,城裏睡熟的人們都被吵醒,以為是地動,紛紛逃出家門,驚惶地聚集在街道上。

扈城四周的四根紅色光柱打在雲層上,將天空氤氳成一片紅色,紅雲翻滾,雷聲陣陣,一會兒竟下起雨來。

雨水打在阿嘗臉上,隱隱一股腥氣,阿嘗隨手抹了一把,攤開手掌一看,竟然帶著淡淡的紅色。

紅色的雨水淋在街道上,扈城的天上地下紅成一片,阿嘗加快了速度,飛速沖向光柱。

光柱此時已經有一幢房子粗,下面也是一個黑不見底的大洞,光柱旁疾風如刀,腥氣沖天。

阿嘗繞光柱轉了一圈,停在半空,雙手結了個訣,使出全部法力,向光柱推了下去。

頓時,一股極大的力道向阿嘗撲來,光柱仿佛知道有人要施法壓制,變得比剛剛還要兇猛得多。阿嘗再一次催動法力,與大力相抗,只覺得丹田翻湧。喉中一股腥甜溢出來。

阿嘗硬生生將腥甜咽了下去,再去和光柱較勁。

光柱終於被阿嘗一點點壓了下去,阿嘗一邊竭力壓制,一邊擡頭看看樨香塢的方向,不知道子蘇破陣要多久,這樣硬壓,是決計撐不了多少時候的。

正想著,南邊一道白影箭一樣射過來。

季玄怎麽離開他要壓制的光柱了?

還沒開口,季玄已經到了,一言不發,結了個訣,一團白光閃耀的清輝實體一般現在他胸前,季玄手一壓,那團白光沈降到洞口,擴散開來,將洞口牢牢封住。

季玄方才開口,“好了,走,去瑾兒那裏。”

兩人知道施嵐的斤兩,卻對瑾兒的修為沒底,因而先奔向西邊。

果然,瑾兒這裏十分吃力。

瑾兒已經把光柱勉強算是壓了下去,只是臉色蒼白,嘴角和胸前的衣襟上已經血跡斑斑,下半身撐不住,現出了一條魚尾。

季玄接手過來,幫瑾兒壓制好光柱,看瑾兒已經搖搖晃晃,對阿嘗道,“我去幫施嵐,你帶瑾兒先回陣眼。”

阿嘗點頭答應,心裏也惦記著子蘇那邊不知怎樣了,攜了瑾兒的胳膊,飛回樨香塢。

此時樨香塢陣眼中的光柱看上去似乎反倒比剛才還要粗得多。

子蘇並沒有施法鎮壓光柱,而是整個人都淩空坐在光柱以內,身上的紅紗和一頭長發都被光柱的沖力倒吹起來,在光柱中翻卷舞動。

他拈起一塊晶瑩的符文,手一揮,在空中畫了一個筆畫覆雜又奇怪的字,符文上頓時裹上一層白光,子蘇手腕一翻,將符文投進下面陣眼的黑洞裏。

光柱頓時一陣震動,仿佛一條巨蟒般扭了幾扭,騰地一下,仿佛比剛才還要粗了。

子蘇緊皺著眉,又拿一塊符文,重新畫了一個更覆雜的字,將符文投進去。

這一次光柱裏發出嗤啦啦的聲音,好像冷水澆上燒紅的鐵板,光柱驀然暗了一點。

子蘇見狀,眉頭稍松,一張張將手中的符文投下去,只是每投一張,符字就畫得更慢一點,仿佛手中的符文有千斤重,連胳膊都很難擡得起來,又像是畫的每一下,都滯澀在厚重的泥濘裏。

阿嘗在旁邊看見子蘇越畫越慢,臉色越來越蒼白,心中著急,卻一點忙也幫不上。

眼看光柱一點點暗下去,子蘇手裏已經快沒有符文了,子蘇總算勉強又畫完了一張,將符文彈進黑洞,一口黑血噗地噴了出來。

子蘇咽了咽血,慢慢擡起胳膊,用緩慢到幾乎看不出的速度,一筆一畫寫好最後一枚符文,還未來得及投出去,已經微弱的紅光忽然一陣抖動,黑洞裏傳來一聲悶哼。

悶哼聲低沈渾厚,震得人心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顫動。仿佛是一個什麽巨大的東西,被人吵醒,正十二萬分地不耐煩。

黑洞中有什麽遮住了光柱,一個血紅的東西從洞口中慢慢擠了出來,好像一個血泡,越吹越大,沿著洞口外的湖底向外擴散。

待到這東西軟塌塌地鋪滿了一大片湖底,像是終於都從洞中爬出來了,忽然又在湖底向中間收縮起來。這東西無形無狀,像一大攤黏糊糊的爛泥,上上下下都淋漓著粘稠的血漿。

兇獸守陣。

守這個血煞陣的怪物不知是什麽東西。子蘇半閉著眼睛,並不理他,靜等他讓出洞口,軟綿綿將手中最後一塊符文投了進去。

光柱頓時徹底熄滅。

子蘇松了一口氣,向後一仰,從空中跌落下去。

那攤爛血泥一樣的東西在光柱熄滅時,像是被驟然激怒,身體的一部分突然像條胳膊一樣淩空抻長,向墜落的子蘇拍了過去。

阿嘗朝子蘇一個疾撲,卻有人比她還快。藍影一閃,施嵐不知從何處沖過來,一把抱住子蘇,躲過了血泥怪的一擊。

血泥怪怒吼一聲,一大團血泥忽然彈丸一樣從身體中噴射出來,帶著一股腥風,直接襲向空中的施嵐。

施嵐閃身避過,那團血泥噴濺到湖邊的木樨花上,好好一棵樹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黃枯萎,變成焦黑色。那團血泥如同有生命一樣,自己又朝著血泥怪飛撲了回去,重新融成一體。

眾人才知道厲害,心裏都是一驚。

那只血泥怪一擊不中,發了狂,甩出無數泥團向四面八方亂射。人人都手忙腳亂地避讓,湖岸邊的花草樹木大片大片枯萎。

空中忽然現出一道紫光,遮天蔽日將眾人罩住,阿嘗頓時舒了一口氣。

團團血泥碰到紫光,都軟塌塌地滑落下去。

這血泥怪居然這麽厲害,要讓季玄用到非存?

阿嘗望向季玄,季玄不知何時已經過來,手握非存,輕輕一挽,劍氣向那只血泥怪逼過去。

劍氣壓得血泥怪攤成一個薄片,貼在湖底地上不能動彈。季玄對阿嘗道,“收。”

阿嘗急忙打開逍遙袋,白光一閃,血泥怪被收入袋中。

季玄收了非存,去看施嵐和子蘇。

子蘇不知何時,已經化成了狐形。

施嵐伸掌貼住子蘇前胸,一枚光燦燦的金丹從子蘇口中緩緩吐出。

施嵐伸出手,好像是打算去護住那枚金丹,不等他碰到,那枚金丹發出清脆的一聲碎裂聲,從中間裂開,一道金芒一閃,金丹碎成無數片,消失不見了。

“子蘇……”施嵐眼眶發紅。子蘇修為不夠,破這血煞陣本來就是他勉力為之。

狐形的子蘇口吐人言,聲音虛弱,“碎就碎了,再修就是了,你哭什麽,我又沒死。”

施嵐知道子蘇最重修行,這麽多年來,天天和他比來比去,千年的修行突然散盡,心中一定難過,想了想,運功到腹中,將自己的金丹緩緩吐了出來。

施嵐的金丹似乎比子蘇的還要亮些,施嵐用手托住金丹,就要餵入子蘇口中。

子蘇側頭避過,“我自己修的才作數,要師兄你的有什麽意思?我不要。”

“你不肯收?”施嵐淡淡道,“你不收,我也不要它了。”

子蘇道,“當真?”

施嵐正色道,“當真。”擡手輕輕一彈,那枚千年修行的金丹在空中劃出一道金線,飛入湖底的黑洞中不見了。

子蘇語氣中頭一次帶著一絲笑意,“好,我們兩個原本就是從小一起修行的,如今就一起從頭再來,也沒什麽。這次再看看是你修得快還是我修得快。”

施嵐失了金丹,已經撐不住人身,慢慢化狐,點頭笑道,“好。”

兩只狐貍銜尾交頸,依偎在一起。

季玄半晌才在旁低低道,“施公子,子蘇仙身受損,恐怕撐不住,我先送你們去一個靈力充沛的地方休養一段時日,再回七虛府如何?”

施嵐歪頭看看已經暈過去的子蘇,點頭答應。

季玄又看向瑾兒。

瑾兒攔住他要說的話,先笑道,“我沒什麽事,就此告辭了。”從空中一躍,躍入運河漫過來的水中,化作一條金色的鯉魚,尾巴一擺,朝著運河的方向游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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